余淼脚步一顿，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下意识地皱眉，以为是骚扰电话，手指已经悬在了红色的拒接键上方。然而，就在按下前的一瞬，她瞥见了那串数字……一种极其模糊又带着点熟悉感的排列组合撞入眼帘。不是那种毫无规律的推销号码，这串数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鬼使神差地，她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刻意拉开的、礼貌而疏远的模式：“喂，你好？”软糯的音色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直接穿透了她刻意营造的距离感：
“是我，程术。”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她反应的时间，随即抛出一个问题，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没存我电话？”
“我……”余淼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偷藏糖果被当场抓包的小孩，脸颊瞬间有些发热。
她确实没存，前天晚上哥哥把电话号码发给她，她盯着着那串数字好久，硬是没存。
她飞快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搪塞，声音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飘忽，“我给忘了，最近事情多，记忆力不太好。”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或者只是她的错觉。紧接着，程术那带着点调侃和熟稔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复刻了之前让她窘迫的称呼：
“是记忆力不太好，还是根本不上心，小白眼狼？”
又是这句！余淼对着空气无声地撇了下嘴，仿佛这样就能表达她的不满。她不想在这个称呼上纠缠，只想快点结束这通让她莫名紧张的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公事公办。
程术似乎也没打算继续逗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简洁：“事情都办好了吗？手续、宿舍？”
“嗯，差不多了，”余淼松了口气，顺着话题回答，“刚整理完床铺，还缺些日用品，打算晚点或者明天再去超市买。”
“那就好。”程术应了一声。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就在余淼以为他要说再见时，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意味：“那现在下来吃饭，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呃，不用了！”余淼几乎是脱口而出，拒绝得又快又急。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生硬，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毕竟人家今天确实帮了大忙。
她赶紧放缓语气，带着点解释和委婉的意味补充道，“我和舍友说好了，我们四个待会儿要一起去吃饭，熟悉一下。”她把“我们四个”稍微加重了一点，强调这是集体活动，并非故意推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余淼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边缘，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是坚持？还是……
“那好吧。”出乎意料地，程术并没有坚持，语气听起来也并无不悦，只是带着点淡淡的、余淼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接着提醒道：“号码记得存。”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寻常的叮嘱，却又像是一句无声的宣告——他就在她的通讯录里，随时可以找到她。
“哦……知道了。”余淼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落下，通话便干脆利落地被挂断了，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余淼缓缓放下手机，屏幕上那串未保存的号码依旧刺眼地亮着。
宿舍里，赵晓雯和沈嘉怡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正齐刷刷地望向她。
李思然虽然依旧背对着她在整理书架，但微微侧着的耳朵，也暴露了她并非全然不关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我们都听到了”的无声八卦气息。余淼只觉得刚降下温的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她飞快地将那个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只打了冷冰冰的“哥哥同学”四个字。
然后迅速锁屏，将手机揣进口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探寻的目光和刚才那通让她心绪不宁的电话。
“那个……我好了，你们需要帮忙吗？”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转移话题。
新室友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暂时放过了她。
余淼她们四个到达食堂时，正值饭点前的空档期。偌大的空间里人影稀疏，打饭窗口前几乎不用排队，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慢悠悠地挑选着菜品。
沈嘉怡环视着略显空旷的食堂，有些不解地小声嘀咕：“咦？不是说Z大的食堂一到饭点就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的吗？这看着挺松快啊。”
赵晓雯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万事通”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是周六！老鸟们谁还愿意在食堂虚度这大好光阴？肯定都呼朋唤友出去浪了。”她甩了甩扎得高高的丸子头，一脸了然。
李思然微微颔首，难得地表示赞同：“言之有理。看来来之前攻略做得相当充分。”
“那当然！”赵晓雯来了兴致，压低声音如数家珍，“我告诉你们，这食堂的烧鸭烧鹅堪称一绝，皮脆肉嫩，油香四溢，千万别错过！还有啊，咱们学校的校花是公认的林薇学姐，舞蹈系的，气质绝了！至于校草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卖着关子，眼睛瞟向打饭窗口。
“同学！你还打不打饭？后面还有人等着呢！”窗口后面，一个戴着白帽子的食堂阿姨不耐烦地用勺子敲了敲不锈钢餐盘边缘，嗓门洪亮地吼了一句，眼神犀利。
赵晓雯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凑近窗口：“要要要！阿姨，一份烧鸭饭！”点完菜，她缩着脖子回头对三个憋笑的室友小声吐槽：“看到了吧？攻略之三：食堂阿姨战斗力爆表，切记速战速决，别挡道！”
“噗嗤——”这下连一向清冷的李思然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四人端着餐盘，在一张靠窗的长方形餐桌旁坐下。傍晚的霞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洒在桌上，难得的清静时光，她们一边享用着周末的“食堂特供”，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刚认识的新鲜事。
忽然，食堂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惊呼和手机拍照的细微声响。
余淼正低头吃饭，却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赵晓雯动作一僵，随即是沈嘉怡倒吸凉气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顺着赵晓雯忽然发亮的眼神，以及沈嘉怡、李思然同时投去的视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