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姐(1 / 1)

苏兰芷听见动静的瞬间,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兰芷姐,你没事儿吧?”

听见熟悉声音的苏兰芷转过身,待看清来人的相貌时彻底松了口气“小河?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少年穿着件半旧的青布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肩上还搭着个空了的藤编篮子。阳光透过胡同上方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我来城里卖猎物。”小河见她没事儿,紧绷的下颌线放松下来,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格外真诚,“刚买完向往回走,就看见你进了这条胡同,后面还跟着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我就赶紧跟了过来。”

小河眉眼生得周正,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说事情的时候微微蹙着眉,眼里满是担忧。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苏兰芷瞧见他袖口沾着的草屑,便知他定是一路快步走过来。

小河伤好之后便加入了村里的猎队。他身手矫健,眼神又好,每次进山总能猎得最好最多的猎物。可惜那些野物们肉质偏硬,烹饪麻烦,村民们都不爱吃。

他每次打猎完就将猎物全部挑进城卖掉。拿到钱后,又会去肉店买些猪肉,大半都送到苏家。起初苏母不肯收,他挠着头憨笑,说自己不会缝补,上山打猎总把衣服划破,想请苏母帮着做几身衣服,那些肉就当是工钱,苏母架不住他的坚持只好应了。

苏兰芷望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心里生出一股暖意,点了点头:“我们先回村吧。”

临走前,苏兰芷想了想还是去了趟锦绣阁。

“方老板,我和许老板聊得很投机,样式也定了下来。”苏兰芷坐下喝两口茶,缓了缓神,“只是我这边遇到些麻烦,恐怕接不了这个单子了。”

方老板顿时坐不住了:“什么麻烦?”

“我最近被人跟踪,今天还被人堵在了胡同里,若不是家弟进城买猎物刚好碰见,恐怕……”她停了下,看了眼方老板的脸色,“其实这伙人,方老板你也认识。为首的那个就是你锦绣阁前段时间赶出去的伙计。”

方老板听到苏兰芷的解释后,拍着桌子骂了句脏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这混账东西!苏姑娘你别担心,这事儿我来解决,保准不会让他们再来骚扰你了。”

“如此甚好,那就谢过方老板了。”

苏兰芷和小河一同回村时,刚走到村口就被乘凉的大爷大娘们瞧见了。

王大娘第一个打趣:“小河啊,你说你要报恩,这都多久了,还没报完呐?”

刘大爷跟着后面起哄:“这老话说得好啊,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我看你俩就挺合适的。”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小河的脸“腾”地就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眼神却忍不住偷偷往苏兰芷那里瞟,带着点期待又带着些紧张。

可苏兰芷却只是垂着眼帘,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那些玩笑话。

小河见到她这幅模样,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抬头指着天空打岔:“兰芷姐你看,这天可真蓝啊。”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小河忍不住捂了捂脸。

苏兰芷其实没生气,只是她满脑子都在琢磨许妙筠要的新样式。

她听到小河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回到家,苏兰芷把今日在许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母,但没有把今天被围追堵截的事情说出来,接着又说起了自己想借玉织仙重回京都的打算,

她原以为母亲会反对,没想到母亲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点了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想等着你再大些,稳妥些再做打算。”

第二天,苏兰芷由于不用去锦绣阁,所以她早早起来开始绘图。

快到午时,苏家的木门被敲响了。

苏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扬声道:“是小河吧?门没锁,进来吧。”

可门外却传来两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刻板:“敢问此处可是苏兰芷,苏姑娘家?我等乃县衙差役,有桩案子需要苏姑娘随我等回衙署问话。”

走之前,苏母询问差役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也被县衙拒绝,说只是问话。苏兰芷怕苏母进城遇到危险,毕竟她昨天才被人堵了一回就没有让苏母跟过去。

一路上,苏兰芷明里暗里向差役们打听发生了啥事儿,可这俩差役的嘴像被人灌了哑药一般,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苏兰芷跟着差役走到县衙门口时,只见外面早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看见她过来,人群顿时安静了几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苏兰芷被惊了一跳,不是,大家这个点不回家吃午饭吗?

“让让,让让。”差役拨开人群,引着苏兰芷进了大堂。

她一进去,就见方老板跟个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绮罗坊的老板和几个伙计,其中一个正是昨天堵她的刀哥。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方老板看见苏兰芷像看见了救星,连忙迎上来。

县令坐在堂上,惊堂木一拍:“肃静!方有财,你状告刀三偷窃你锦绣阁绣样,赠予绮罗坊,你可有证据?”

方有财刚要开口,绮罗坊的老板就冷笑一声:“大人明鉴!这分明是方有财嫉妒我绮罗坊生意兴隆,故意诬陷!这些绣样明明是我坊中绣娘独创,反倒被他倒打一耙。”

听到这话的方有财怒火中烧:“我呸,还我嫉妒你绮罗坊生意兴隆,谁不知道怀城内第一绣坊是我锦绣阁。吴岩,你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张嘴就来啊。”

惊堂木再次被拍响:“肃静!”

刀三此时走了出来:“县令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在锦绣阁做工时从未见过这些样式,反倒是绮罗坊早就有了!”

吴岩呵呵一笑:“听到没,方有财,自己听听你们家伙计是怎么说的?”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鼻子有眼,方有财被气得脸色发白,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县令看向从进来开始就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兰芷:“苏姑娘,你来说说。”

苏兰芷听见县令的声音后,先是朝着他的方向拱手行了个礼,转头看向吴岩,语气平静:“你说这些绣样式你家独创,那敢问,这上面用得是什么绣法?”她指着作为证物放在堂上的绣帕。

“再者,”苏兰芷收回手,她又看向刀三,“你说你在锦绣阁做工时从未见过这些样式,可为何对绮罗坊什么时候有的这些样式一清二楚?你不是锦绣阁的伙计吗?”

“对啊,他不是锦绣阁的伙计吗?”

“他怎么会对绮罗坊了解的一清二楚。”

县衙外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的,方有财听到苏兰芷的话挺直了腰板瞪着吴岩和刀三。

吴岩上下打量了苏兰芷一番,见她穿着素雅,便一脸轻蔑:“哼,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连这都不知道?这是我绮罗坊的独门绣法,凭什么告诉你?”

“独门绣法?”苏兰芷挑眉,“此乃套针绣,源自蕲州,怎么成了你家独创?况且这样式,是京都方家的纹样,你怕是见都没见过吧?”ⅰ

话音刚落,大堂的百姓顿时炸了锅。

“原来是套针绣啊!我娘家就是蕲州的,小时候见我姥姥绣过,怪不得我见那帕子眼熟。”

“眼熟啥啊?这距离,牛婶子你能看清楚啥啊?”

“不过,那样式跟我在京都见过的方家绣品确实像。”

“又搁那儿放屁了,孙老头你出过怀城的门吗?还京都?”

不管堂外如何,吴岩听见苏兰芷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知道这么多,站在苏兰芷后面的方有财像在看神一样看着苏兰芷。

吴岩瞥见县令逐渐黑下来的脸色,强装镇定地朝苏兰芷吼道:“你个乡下来的死丫头,懂什么?你去过京都吗?定是你胡编乱造,想着帮锦绣阁骗人!”

苏兰芷暗叫不好,她方才一时心急,说漏了京都方家的事儿,若是被人追问出来,怕是会惹出麻烦。

“是啊,她一个乡下人,怎么会知道京都和蕲州的事儿?”

“对啊,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吧?”

“估计是串通好的。”

方有财看见沉默不语的苏兰芷以为她是被吴岩的吼声吓住了,他想到这段时间和苏兰芷的合作。

多努力多认真多善良的一个小女孩儿啊。某个人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脸也不要了。

方有财上前一步,大声开口朝着吴岩道:“吼什么?比谁嗓门大是吧?”

“肃静!”县令刚想各打五十大板就此了结这个案子,没想到堂外的百姓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许妙筠穿着一身柔蓝长裙,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后面还跟着气势汹汹的家仆。

“许老板?”县令连忙起身相迎。

天下无人不识君。Ⅱ

这句话说的就是许妙筠。大概是七八年前,方老爹开始和许妙筠打交道,苏母还在京都时也见过几次许妙筠。不过当时苏兰芷年纪还小,心思也没完全放在继承家业上,方老爹就没让苏兰芷掺和进这些事儿。

玉织仙的创始人,大家都爱称他为许酒仙,一是因为他名字里本就有个“仙”字,二是因为他极其爱酒,不过常常喝不了几口就开始说醉话。

许酒仙年过半百终于开始琢磨着给玉织仙找个继承人,他首先就排除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不是蠢就是懒。

他将目光投向自家的孙子辈儿,不出他所望,孙辈儿那可谓是人才济济。

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人,那就是许妙筠。

最终许酒仙不顾家族反对也不管世人眼光,将当时刚及笄的许妙筠以嫡长女的身份扶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许妙筠掌管玉织仙后开始大力创新,不仅改变市场上寻常织布的颜色,还尝试改变了布的软度和厚度。

这样举措和改变也广受市场的好评,甚至还被贵妃娘娘接见了。

从那之后,无人再敢质疑许妙筠的位置。

去年,原州发洪灾,百姓流离失所,路边全是各种尸体,惨不忍睹。

许妙筠二话不说捐了三十万两白银,不是以她的名义捐的而是以玉织仙的名义。

她这些年来好人好事做得不少,但她总是以玉织仙老板的名头去做。

洪灾结束后,朝廷还专门给玉织仙颁了个牌匾。因此地方上面的官员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卖她个面子。

许妙筠朝着县令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苏兰芷身上,笑道:“苏姑娘是我恩师晚年游历时收的闭门弟子,跟着恩师研习过各地的绣法,知道这些并不惊奇。”

“什么?!”不止围观的百姓惊呆了,就连方有财也惊讶的看着苏兰芷的背影。

什么?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背景!

苏兰芷脑子转得快,立刻对着许妙筠浅浅一笑:“师姐。”

吴岩此刻看上去要疯了,他真没想到苏兰芷居然会是许妙筠的师妹,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许老板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这丫头最近在给您定制衣服,你自然帮着说话。”

“哈哈哈……”许妙筠朗声笑了起来,“不过是几件寻常衣服罢了,偌大的大圣朝,难道还找不到一个绣娘给我做衣服了?就连京都想给我做衣服的人都排着队呢。”

“若按照你说的,我和苏姑娘只是客人与商家的关系,那我至于替她一个小小绣娘撒谎吗?”

这话掷地有声,吴岩顿时哑口无言。

方有财在后面叉着腰:“就是就是。”

苏兰芷瞥了眼方有财的样子,又看了眼县令趁机开口说道:“既然你说这些绣样是你家绣娘独创,那不如让你家绣娘与我比试一番,谁的手艺更熟练,一看便知。”

吴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哪里敢接这个话。他坊里的绣娘不过是照着偷来的绣样依葫芦画瓢,哪里比得上苏兰芷?

围观的百姓和县令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缘由。

县令当即拍板:“刀三偷窃绣样,杖责二十。绮罗坊恶意侵占,罚银八百两赔偿锦绣阁,以儆效尤!”

“不要啊,大人,我错了。方老板,方老板求求你你原谅我。”被差役拖走的刀三连连求饶。

出了县衙,苏兰芷向许妙筠道谢:“多谢许姐姐解围。”

“举手之劳。”许妙筠笑了笑,“两日后,我等你的绣样。”

“定不让许姐姐失望。”

苏兰芷刚走出没几步,就看见小河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兰芷姐,我早上听说你被衙门叫走了,就赶紧过来了。”

苏兰芷唇线微微上挑:“我没事,都解决了。”

晚上,小河在苏家做完晚饭后回到了自己家,刚推开木门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的柴堆像被人动过,墙角的锄头也变了位置。

他眼神一变,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柴刀,屏住呼吸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几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

他拿出自己的柴刀朝黑衣人挥去,黑衣人明显没想到他的动作,连忙向旁边躲去。

一时间,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打了几下。其实说你来我往也不太对,基本都是小河进攻,黑衣人躲避防守。

小河瞅准机会,一个箭步,把黑衣人单腿压在地上,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罩。

“……”

刚看清对方脸,小河就被这句话惊得愣在了原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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