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1 / 1)

皇帝的语调不带起伏,“你恨朕么?”

自她入宫起,已听了这个问题无数次。

但每次,她都是回答一句“不敢”,紧接着便是暴雨灌注,如梦似幻。

攻玉敛下眸子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仍然道:“不......”

皇帝打断了她,“朕要听实话,恕你无罪。”

攻玉顿了顿,掀起眼皮。

也不知是不是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攻玉的胆子愈发大了些,半晌淡声:“陛下屠我满门,囚我兄长。”

“我既为柳家女,自然恨您。”

皇帝便又笑起来,极轻,甚至不是冷笑,透着几分愉悦来。

攻玉此刻认定,他的的确确是疯了。

皇帝道,“你爱我么?”

他唤了一个自称,便让攻玉透过这片朦胧,仿佛看到了那轮明月。

攻玉亦不曾说谎,答:“爱过。”

往事不可追。

她无法忘记且无法割舍,唯有避之不谈。

索性皇帝也没有再追问,俯下身与她贴面,又吻了吻她的唇角。

发丝落在他的掌心,柔顺且贴合。

皇帝一根一根卸下她脑后的拆坏,簪花,尽数放在几子上,攻玉的头发顿时散下来,长至腰间。

没了硌人生疼的冰凉首饰,皇帝满意的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的亲她额前与乌发。

攻玉被弄的又痒又热,才听到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因他沉沉靠在攻玉脸侧,所以略有些发闷,似在喃喃自语:“朕若是杀你全家,何故会留你兄长一人?”

攻玉闻言浑身一僵。

无非便是以此来要挟她,让她乖乖听话。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是攻玉道,“前朝的事臣妾一概不知。”

皇帝蹭了蹭她的颈处,自喉间发出一声叹息来。

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你不用知道,永远不用。”

便一直这样恨我,也成。

攻玉越来越觉得奇怪,她想张口问,却又不知道问什么,半晌软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皇帝一顿,捻她空无一物的耳垂,轻缓道,“你听话一些便不会有事。”

攻玉“嗯”了一声,想挣开他。

皇帝皱了皱眉,“怎么了?”

她浅浅打了个哈欠,敛下眼皮,“臣妾想休息了。”

皇帝几天内不知道被攻玉赶走多少次,闻言神色一凝,语气不善道:“朕陪着你。”

攻玉拉开他的手掀开被往里一钻,把头也埋了进去,缩成一小团,只留了丝丝缕缕的发在外。

皇帝想伸手把她扒拉出来,没想到她却钻的更紧,半晌冷哼一声。

外头太监的声音恭敬传来,“陛下,内阁首辅徐大人求见。”

皇帝怔忪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起身离开了寝殿。

他前脚刚走,攻玉便立刻将头探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她疑惑的盯着殿门的方位,榻侧皇帝坐过的地方,仍有一些余温。

攻玉在脑中琢磨他话中的深意,时至今日她仍然不知他是如何登上的皇位,家中亲眷是如何死的。

直觉里,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这让攻玉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她合该好好问问宁王才是。

不过很快攻玉便有些发愁,皇帝定然是不愿让她再见宁王的,没准连宫门都不让踏出去一步。

想来想去,似是只能咬咬牙讨好他一番了。

攻玉下意识有些恶心,但好像也别无他法,她抿了抿唇在心底将皇帝骂了个体无完肤,这才继续将锦被蒙在头上,一言不发。

*

万山载雪*,飘飘然至巍峨蜿蜒的四九城。

乾清宫。

皇帝迎着寒霜回了殿,他脸上神色算不得差,但却委实不怎么好。

踏入殿门之际,一位白须清瘦的老人,约莫年至知命,着绯色蟒服,对着他屈膝跪道:“给陛下请安。”

皇帝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换了一副温和表情,上前几步虚扶他:“徐阁老快起。”

本朝内阁首辅,亦是唯一被准许身着御赐蟒服的臣子,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帝赏了他个位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落座,抬眼道,“阁老此番入宫,所为何事?”

徐侑明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紧张的开口:“陛下,不知臣递上去的折子您可看了?”

皇帝支着下颌,“看了。”

先帝早年勤政,晚些时候却沉迷于炼丹,甚至还做得出强抢民女的丑事来。

故而,皇帝如今手上的烂摊子越铺越大,直到宁王剿寇一仗打完,国库里竟是已入不敷出了。

昨日上递的折子中,不少人同徐侑明一齐附和新政,将江浙一带稻谷改为植桑,因此织出的丝绸产量大增,远渡重洋换的银两便也多出许多。*

徐侑明道,“陛下,若是再不填上国库的空缺,恐会出大纰漏。”

皇帝仍半阖着眼,另一只手的指骨搭在御案,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周遭一片寂静,见皇帝不说话,徐侑明亦不禁放轻了呼吸,嘴唇抖了抖。

“这便是你内阁商议出来的法子?”他问。

“…是。”徐侑明硬着头皮道。

皇帝这才冷笑一声,捻起折子晃了晃,扬手扔在了地上。

“啪叽”,折子落地的动静不大,却如雷贯耳。

徐侑明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跪在了那折子旁,殿里闷热,却让他直冒冷汗。

“既要改江浙的稻为桑田,那江浙的百姓吃什么?”

“回陛下,可从旁省调粮。”

“照阁老的意思,应当将什么人的田改做植桑,又要留什么人的稻谷?”

“这…”徐侑明有些结巴。

皇帝接着道,“江浙自古便是七山二水一分田,若是再将田地砍下一半,税收又该如何整改?逢暴雨,洪流,此等天灾你又有何应对之策?”

徐侑明讪讪闭上了嘴。

皇帝心知世家猖狂,中饱私囊不在少数,为剥削钱财而无所不用其极,可叹徐侑明亦为寒门出身,久在宦海却也难免其俗。

皇帝曼声,“给你们半月的功夫,若是再将此等百害无一利的折子呈上来,”他弯了弯唇,“朕削了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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